來溫哥華已經滿七個月,由於社群網路的發達,發現很多拿度假打工簽證來此的台灣年輕人(大多低於30歲)都喜歡聚在一起。由於我年紀較長,生活的型態也不大一樣,所以沒參加過他們的網聚,但藉著觀察社群網頁和大個兒朋友雇用的幾個度假打工青年,觀察到有趣、令人費解的現象。
首先,這種簽證叫做Working Holiday Visa,意思就是你可以一邊打工、一邊度假,賺取旅費的同時,可以深度體會異國的文化、習俗、語言以及美麗風景等等。但是上個月的一起海鮮加工廠事件,讓我對台灣年輕人感到心疼又生氣,因此有了一些感想。
在社群網路上的社團頁面上,常看到剛來此地的年輕人除了急著找房子,再來就是急著要上崗。有些甚至兼三份工作,從早到晚、週末也上班的賺錢。做的工作大多是櫃臺收銀、超市擺貨、洗碗工等等。有些工作根本無法有足夠機會接觸外文,工作環境中充滿廣東籍、台灣籍老闆,從早到晚還是用國語交談,下了班已經天黑,也沒什麼地方可去,就直接回家休息。一個晚我四個多月來這裡的朋友說,她去海鮮加工廠認識一個才剛落地溫哥華三天的女生,就進了工廠剝蝦子,卻連溫哥華的大地標史坦利公園都沒進去過,東南西北還都分不清。
我很訝異,在台灣號稱草莓族的一代,來了這裡竟然這麼拼命。(台灣有救了嗎?)如此週而復始,工作的時數可能比你在竹科當作業員時期還長,賺得錢以當地物價水準來衡量,卻是貧窮線以下。加拿大的平均年薪是四萬加幣出頭,換算台幣約為120萬。但是這些打工度假的年輕人,很少有人能達到這個水準。別說是到達平均年薪,連要破貧窮線的兩萬初加幣,都有困難。
我想在某個無腦記者用「打工度假,賺了人生第一桶金」這個標題,介紹一位去澳洲打工度假的女生後,台灣大多的年輕人就被誤導了。澳洲和加拿大是不一樣的國家,最低薪資不同、產業特性也不同。在澳洲可以摘水果、牧場打雜一年存到百萬台幣,是因為時薪高。但在以服務業為主的加拿大溫哥華,時薪9.5加幣,但物價是台北的三倍,這樣的情形下,若帶來得盤纏不夠,就算打工都可能繳不出房租、沒錢上館子,更遑論存錢!
然而這些小朋友卻迷失了。很多忘了來此地的初衷,陷在賺錢的錯覺裡,讓時間慢慢流逝,卻沒有深深的去體會這個美麗國度的春夏秋冬。
度假打工,本來就是要在休閒和工作間取得一個平衡。而工作的本身也只是為了擁有繼續前進的旅費,根本就不應該存著『我要存到錢回台灣』這種心態。任何人如果可以兼三份工,分別是忍受零度氣溫在水產處理工廠不戴手套剝蝦子、速食店上大夜班打掃廁所還要清洗廚房、中國餐館洗碗洗到手脫皮,我相信受得了這種苦,回台灣應該可以賺得比這裡輕鬆,還能讓你真的存到錢。
上個月在蝦子工廠剝了兩天蝦的女生,是我在台灣時就認識的網友。我們偶而會通信聯絡,交流到加拿大的簽證申請、工作機會等等。我比較喜歡她的心態,她來這裡體驗生活,而不是為了賺錢。但是她認識了幾個台灣圈子裡的年輕人,介紹她去這家華人的水產處理公司上班。才不過兩天,由於剝蝦子未帶手套,每個手指上都有超過10個刺傷、刮傷,進而變成蜂窩性組織炎。我知道狀況後急得像熱鍋上螞蟻,因為自己曾經有過這個症狀,知道只要稍有不慎必須截肢保命。而她的本行是網頁設計,一雙手是她的命呀!
好在朋友們的威脅、恐嚇下,她花了自費金額看門診,醫生開了藥。後來她還因為服用抗組織胺而發燒了幾天,但總算是把手、把命保住了。而在她看過醫生的一週之後,她已經出發前往距離溫哥華八小時車程的滑雪勝地,在那裡與其他國家的年輕人一起工作著。她離開之前,我還聽見她說,仍有很多台灣年輕人,一到溫哥華急著上工,就去那家水產工廠上班了。大個兒說,處理生的海鮮不戴手套是不符合食品處理標準的( 這不用想都知道吧?)。而這些台灣人,手被刺傷、脫皮,血液混著皮屑跟著剝好的蝦子一起包裝出售,想到這裡,你還敢吃嗎?我完全不敢相信,她告訴我,工廠的人說,戴手套處理會比較慢,賺得錢就少。這是暗示妳不用按照食品安全規則處理生食嗎?
有時真是恨這些已經移民海外的華裔同胞。為什麼你就敢告訴同文同種的華人,如何不照規矩、鑽漏洞、投機賺不該賺的錢?有種你為何不敢雇用白人、黑人,然後告訴他們照相同的方法做事?更何況有些不是因為法規不同,而是根本的良知問題。流著血、未帶手套的手,處理出來的海鮮,這些華人老闆自己敢吃嗎?
我真不想說,中國人到哪裡都還是死性不改,拼了命的想要”cheap”,所以就只雇那些剛到、語言能力不好的新移民、打工度假的年輕人。我也氣這些甘願被自己同胞用差勁條件雇用的人。你們出發之前抱怨台灣工時長、經常加班、壓力大,然後到了這裡呢?自願加班賺更多時薪,可以連基本的工作場所安全都不顧?我是看到老闆不對勁、工作環境不安全、詭異,轉頭就會走的人。是的,我剛到、我很新,但並不表示你可以唬弄我、可以欺負我。想要雇用我,請照著你政府的規矩來,少跟我講那些付現金可以省雙方的稅這種事。省了稅,我還怕你沒幫我保勞工險呢!任何事情白紙黑字,雙方簽字,你想省什麼步驟,說什麼不合規矩的事,我可以打電話到Work Safe B.C. ,好好的問問officer,是不是雇主真的可以這麼幹。
台灣的年輕人,出門在外,你可以強悍一點、有骨氣一點、有尊嚴一點!
2011年12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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