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9月21日

家族歷史 – 埋在爺爺記憶裡的大娘與我的大伯

父親於民國三十七年生於吉林長春。我算是家族中在台灣出生的第一代、第一個長孫()。一直以來我都以為父親就是爺爺的長子,直到爺爺過世後八年,中秋節晚上與在台的父母視訊閒聊,父親提到爺爺過世前一周說的話,才知道原來在家父之前,爺爺娶過一門親、有過一個長子。嚴格來說,我的親奶奶是二娘,真正的元配、大娘(我得稱大奶奶)和我的大伯,在日本侵華時期喪失生命。

爺爺娶了我奶奶的時候,已經是三十三歲了。小時候不懂,但是逐漸長大,不免懷疑,民國三十年代,怎麼會三十好幾才結婚?他們是抗日勝利後結婚的,我就當成是因為戰爭關係,爺爺等了那麼多年才找對象。直到爸爸提起,爺爺在他生命裡最後一周,提到抗戰時失去了妻兒,我們也才知道,原來在他娶奶奶之時,已是喪偶喪子之後。爺爺在戰場上奮力抗敵,留下懷孕的妻子在老家,但是戰爭結束回到老家時,才知道妻子與當時還是新生兒的大伯,已經死於日本人之手。

成長過程中,未曾聽他提起這一切,想來應該是他娶奶奶的時候,對奶奶稱自己未曾娶過親,為了守住秘密,一輩子未曾提起。奶奶比爺爺年輕十多歲,但是因為癌症,卻比爺爺早八個月走了。爺爺在她走後、自己時日不多之時,才對病榻邊的爸爸提起這事,算是能說出秘密後的解脫吧! 我奶奶是受過新式教育的人,與他在老家的元配是截然不同的人。奶奶能讀書、懂日文、一些俄文,而老家的大娘,想來是民初時候的典型婦女。經歷抗戰、國共戰爭,老家的一切幾乎都毀了。而爺爺家當年是地主,之後情況不言而喻。因此大娘和大伯,在人間沒有留下一絲絲痕跡。但他們在爺爺的心裡,留駐了一輩子。

小時候在家裡,爺爺不准用日貨、不看日本電視節目,旅遊更不能去日本。年輕一輩的我們,心裡總是覺得老人家食古不化,只因為打過八年抗戰,就對日本人的一切都否定了。可現在想想,這個老人在孫立人將軍麾下,從印緬邊境一路打回雲南,一路上都在跟日本人拼命,不是你死就是我活。這樣的經歷之下,除非聖人,哪裡還能不記恨? 而我們不知道的是,原來他和日本人還有殺妻殺子之仇。

寫下這一段故事,懷念我的爺爺。對於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大奶奶與大伯,相信爺爺當年心中無限的愧疚。祈願天下太平,真的不是說說。這樣的悲劇希望再也不會發生了。今日我用最熟悉的母語-中文,記錄下這一段,為我的孩子留下祖輩們的故事。

2019年5月5日

小孩的慶生會


很多想法仍舊不定時冒出來,但是忙著兩個半獸人的生活,已經很久沒有記錄當下的想法。最近看到一個加拿大媽媽在自己的臉書上寫了個抱怨文,我想用中文陳述我的想法。

這是關於小孩慶生會的事。該母親抱怨,已經不只一次看到網路社交群組中有媽媽貼文表示自己孩子的慶生會沒有任何受邀孩子出現。可能是在加拿大的關係,幾乎所有孩子都會有慶生會。無論是學齡前、幼稚園,或者小學。中學生因為已經有自己的意見,可能比較少由父母操辦。但我們經常聽到本周末某某人的兒子三歲慶生會、某某人女兒八歲慶生會,而我自己也被邀請過幾次。

實話說,對於那些能為小孩操辦慶生會的父母,我致上敬意。拉拔這對雙胞胎已經占盡我所有生產力,實在無法擠出更多產能來煩惱這個。更何況我除了扮演保母、家政婦之外,還要兼差打工賺取一家子每年回台灣的旅費及自己的治裝費等等,很難有時間和預算來想這個。
說到預算,這是孩童慶生會的現實面。雖說這檔事豐儉由人,但是不可否認同儕比較心理一定存在。溫哥華是全球宜居城市前幾名,能住在這兒的人,口袋飽滿的很多。加上現在人生得少,多少寵孩子,因此小孩慶生辦得和婚禮一樣規格的,不是沒見過。當然這是極端的例子,可是即使一般的慶生,也少不了裝飾、訂蛋糕、訂外燴,還得準備伴手禮。每個來參加的孩子,離開前都可以獲得一個小袋子,裡面可能是些文具、玩具類的小玩意兒。這就是所謂的伴手禮,在這裡稱為favor bag。有點兒像是去吃喜酒,提一盒喜餅回家的概念。

林林總總加起來,也得花筆不小的錢吧?這倒不是我的最大問題。我最感冒的是,一個慶生會後,諸多裝飾物件、拋棄式餐具、送給小孩子的小禮物,有非常多塑膠製產品。平常自認竭力減塑生活的我,對於這種情況的耐受度超低。

另外一個問題,我自身有經歷的就是,受到父母的邀請參加孩子的慶生會,邀請上註明不要帶禮物。但是當天去的成年人中,只有你沒有帶禮物。當你空手出現時,小壽星望著你說:我的禮物呢?那種感覺真不是普通的糟。首先,你會希望當事人父母事前好好和孩子說明,受邀的人被告知只是來同樂,不要帶禮物,別讓孩子有期待。而有人帶禮物,就當作是驚喜,但不是必然。顯然當天小壽星的父母並沒有做到這一點,因此讓我這做客的格外尷尬。影響呢?就是以後這家人的慶生會我都會以當天有其他要事纏身而婉拒。

再來最重要的,就是現在五花八門的各類過敏。小孩要上日托前,就被告知我們準備的午餐中不能含有任何核果類。這一點在北美洲幾乎是常事,有些孩子遇到花生,就會直接去見上帝,不可不慎。但現在孩子的過敏源多到你可能要用手機記事本專門開一頁來記錄。舉凡對麩質、海鮮、巧克力、蛋、各式核果的過敏,我幾乎無法確定要準備什麼食物才能讓所有小孩都安全。這個各式過敏,算是壓垮我辦慶生會之心的最後一根稻草。為了不想攬上莫名其妙的法律責任,以後我們家要慶生,就自己關起門來慶生就好了。否則也只是請些知根知底的朋友,省的自尋痛苦。

總和以上,我相信還是很多父母願意為孩子辦慶生會。我也不會禁止自己的小孩參加別的孩子慶生會。我們家小孩連雞爪、牛肚都吃了,我不曉得還有什麼西方人的食物能嚇倒他們。但要我為兩個小的辦慶生?我覺得不太可能了。


2015年9月23日

安胎第二天

難熬的第一天過了。整夜不得好眠。早上和護理師說,我的頸肩部都酸痛的不得了,她說是因為昨天高血壓的緣故。吃了降壓藥後,真的比較好睡了。但是安胎藥導致心跳加速,會讓人很喘,護理師一直過來看我的狀況。見到我仍然可以手機傳訊、交談,跟下午過來和爸爸換班的媽媽聊天,她們覺得我應該沒事。

下身墊著看護墊,只用被子蓋住。覺得空空的好怪。上廁所這件事仍然只能在床上進行,真是痛苦死了。好幾次我都端著便盆,把媽媽趕出去,然後拉上病床的簾子,偷偷爬下床如廁。把自己清潔乾淨後,再叫人進來。此時我已經乖乖躺回床上了,假裝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後來才知這真的很危險,如果雙胞胎的臍帶此時掉出來,我就得挨上一刀,而且孩子會有危險。醫囑還是要聽啊!

媽媽今天來陪我一整天。晚上就睡在陪伴家屬折疊床上,一定沒睡好吧?年紀又那麼大了。我一直很過意不去,自己都快四十歲了,還麻煩媽媽倒便盆、伺候刷牙洗臉。但身上綁著三個監測器、兩邊手臂都打著點滴,完全就是不讓我下床的陣仗。

下午我的主治醫師來了。問了些狀況後,說明天來生吧!我有點詫異。他解釋羊水已破,不能再等了。不然胎兒感染的機會很高,如果這麼小就出生,又感染,很容易敗血症,很難救。生下來小一點還可以快快養大。於是中午一點就停了我的安胎點滴,等著我自然宮縮。

知道明天要生,我連忙傳訊息給認識多年的女攝影師。大個兒對於無法參與整個生產過程覺得失落,一直希望有全程錄影。Ching是我和大個兒當年的結婚證人之一,又是專業的攝影師,當然第一個就想到她。生產攝影、錄影,她也沒接過,八月中剛回臺灣就請她幫我找願意接的同行。但是她的同行竟然沒有人敢進產房!這位膽大的女攝影師,就同意自己上陣了。拉一個還沒結婚、還沒生過孩子的女生進產房,連我自己都覺得太過份了點。

2015年9月22日

住院安胎

凌晨四點多,起身上洗手間。距離預產期還有兩週,而且懷孕後期子宮日益澎大,頻尿已經是常態,完全不曉得這一次起床,竟然就是生產的前奏。

彷彿有一種擋不住的水流,從下體緩緩流出。當下咒罵了一句,心想,竟然懷孕會尿失禁!這代價太大了。明知這狀況會在卸貨後逐漸好轉,但還是忍不住抱怨。回到房間,又過了一會兒,感覺似乎有些不對了。我起身,那水流又一次沿著大腿流下。我心想,難道是我已經無法控制小便了嗎?撥了小妹的手機。電話那端的她,問我這狀況多久了。我說大約半小時前開始,覺得像是漏尿,但又似乎不是。她叫我趕緊去醫院。

抵達醫院時約早晨六時許。立刻坐上輪椅,直接送進三樓安胎室。我當下還一直和醫院的傳送大哥說,我還能自己走。但護理師叫我坐下,只好聽話。兩個值班護理師過來,看了一下狀況,拿走我預先換上的免洗褲和護墊,倒了一些試劑在上頭,確定那些液體就是羊水。我心裡一驚!不是還有兩週才預產期嗎?現在還差一天才滿34週哪(雙胞胎足月為36週,非單胞胎之40)

護理師把我弄進安胎室之後,就交代不准下床。我連上廁所都得在床上完成。人生第一次要使用病床上的便盆,然後遞出去請家人倒,真的心裡很過意不去,覺得自己像是個廢物。我其實能走能動,但護理師告知,怕臍帶脫垂,不能讓我下床。

就這樣,我的雙胞胎大肚子被綁上一個宮縮監測器,兩個胎心監測器,整個肚子綁的滿滿,像是個自殺炸彈客。兩邊手臂都打上了點滴。一邊是安胎針,另外一邊是抗生素。因為已經破水,醫師怕胎兒受到感染,但是又看在週數還小,先安胎。雙胞胎一定會早產,至於生下來後狀況好不好,其實是看週數,而不是看體重。因此能撐到越久越好,而不是把胎兒養得越肥就越好。很多器官發育,要到一定週數才會完成,跟胎兒肥不肥是沒關係的。所謂瓜熟蒂落,時候未到,是不會好的。

由於雙胞胎已經快滿34週了,肺部應該發育好了,醫師並沒有讓我施打讓胎兒肺部快速成熟的針劑。

成天躺在難睡的病床上,吃不下也睡不好。血壓竟然就在今天往上飆了。呈現難看得數字。來量血壓的護理師說,她要趕快報告給我的主治醫師。果然到了下午,我的藥就多了降血壓這一種。

住院的小插曲:因為小妹以前曾在這家醫院的婦產科服務,我才剛入院,第一位檢查我子宮頸的護理師,就懷疑我是姐姐。因為我和小妹本來就長得像。過了一會兒,她來詢問病人基本資料,填到職業時,她說,我們以為有位醫師的姐姐也是電影化妝師唷!我說,您是說XXX醫師吧?我正是她姐姐。自此之後,我待的安胎室就不斷有醫師進來打招呼。今天白天是爸爸來陪我,連婦產科主任、副院長都來了,還和爸爸說,跟小妹講,服完公費役,回來這裡吧!看樣子婦產科真的很缺醫師。


一整天動用了妹婿、老爸、弟弟分時段到醫院來顧我。爸爸早上接到電話,從高雄搭高鐵北上。弟弟則是下了課就趕過來,值大夜班。妹婿因為身為醫師,當下小妹說我得去醫院,而她自己仍在豐原無法陪同時,就叫妹婿跟著我去醫院了。雙胞胎日後真的要對這些臺灣的長輩好,還沒出生就麻煩大家了。

2015年1月13日

第二次凍胚療程


繼去年一月凍胚植入失敗後,我決定在一、二月我的行業淡季時,乾脆就回台灣久一點。於是一月中返台,待到三月一日再回溫哥華。而大個兒會在中間時段來會合,一起過農曆年。
這回沒有自己在溫哥華就吃催經藥,等返台看過王醫師,由他來決定吧!早上五點半就下飛機,到了台北小妹家還不到七點,妹夫來開門。之後跟我說,他早上七點半有晨會,如果我要去北醫,他可以載我,但就是會非常早到。一聽有順風車可搭,當然要跟。於是匆匆梳洗下,換了衣服,就去了北醫。
我到的還真早。到了北醫五樓生殖中心門口,一個人影都沒有。先下一樓買了杯咖啡,去產房門口的長椅上坐著休息。大約到七點四十五分,我走到生殖中心門口排隊。一如前年夏天,我通常是排第一號。如果早來可以在九點半、十點結束回家,何樂不為?晚到可就是不知等到猴年馬月了。我喜歡事情在可控制的狀況下進行。至少我可以知道大約何時能離開醫院,好繼續安排其他行程。
王醫師一見我,便問這次待多久?翻翻病歷又說,哇,上一次是去年初了。我說,是啊,不是那麼有機會常回來的。得知我會在台灣待上一個半月,但是一月有十天會去大陸後,他說,那從妳大陸回來開始。先吃黃體素、雌激素,讓生理期來。領藥後,很快就可以回家休息了。好好調整時差吧!
不過才剛回到家,接到好友電話。中午就去了信義區和她吃飯聊天。順便把帶給她鬼娃高中生玩偶。這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到我們這年紀還童心未泯,看到娃娃時,一個大大的笑容,整個午餐時間,不住的從袋子裡拿出來把玩。還很快的用手機拍照上傳到Facebook。可見她真的很開心耶!
說是說抵達第一天要休息,晚上馬上又跟朋友出去聚餐了。他們都說我這次回國瘦了。我心想,那是為了做療程預留空間。一旦開始用黃體素、雌激素後,整個人會莫名其妙肥好幾公斤的。這次減肥後回台灣,純粹是預留幾公斤以供長肉罷了。

2015年1月12日

走上人工生殖之路

如果只是遵照我個人想法,大概這輩子也不會想生小孩。到現在快四十歲了,十幾年來在外頭橫衝直撞,自己都還像個孩子,完全不覺得自己有資格當母親。

2010年後,原輕鬆地想,未來就是人生路上我獨行。沒想到遇見大個兒,很多事情都改變了。大概兩年前決定嘗試生一胎吧!我就走上了人工協助生殖之路。
很不客氣地說,我很想很想做得事情,似乎還沒有不成過。要說念力很強也行,說是自助而後天助,也有道理。總之,如果自己都不給自己機會,永遠不敢做,那怎麼可能成功呢?我是以這樣的心態對待這件事情。
以前一直被媒體、新興社會思想型態洗腦,覺得自己是新時代女性,有個事業實在是第一要務,職場上可證明自己的能力,就是人生贏家。種種諸如此類的想法,直到前兩年都仍充塞腦中。但是時代再怎麼改變,女性的生理結構沒有改變、生理時鐘也沒有改變。妳最能生孩子、最好生的黃金歲月,就是十八歲到二十五歲,超過二十五歲都已經算是老蚌。現在大多女性三十幾歲結婚、快四十歲才生孩子,根本就是違反自然機制、莫名其妙的狀況。但我們的社會無法阻止這樣的情況繼續蔓延,導致最近台北市公布的女性初婚年齡,竟然突破三十三歲。也就是說一結婚如果沒馬上懷孕,生第一胎時就已經是高齡產婦。
這方面的處理方式,我認為最快的途徑就是請教專家。這是和時間賽跑的事,我實在不想像許多人建議的,放輕鬆、去度假、嘗試個一年再說。如果今天我二十八歲,我也許會等個兩年,但今天我不是。於是在前年四月開始找這方面的專家,很幸運的被北醫王家瑋醫生收治。
剛開始王醫師也建議我嘗試自然懷孕,半年後再說。但當時卡在人已經快搬家到加拿大,不知道日後回台是否方便。再者這需要先生配合,大個兒不是每年都能來台灣好幾個星期。於是我們從2013年四月份,大個兒來台灣度假,就先去王醫師門診評估,之後先將他的部分全部處理好。這樣他回去之後,我再來做剩下的步驟。
後來經過一次人工失敗(使用冷凍精液,比正常狀況下先生當日取精,還是有落差的),直接進入試管。沒想到第一次取卵就取了二十八顆!這數字著實嚇著我了。後來有二十三顆成功受精,三天後成功分裂的有十二個,於是我就擁有一打種子部隊了。2013年七月植入時,確實有驗到懷孕,不過在五週時該胚胎就自我淘汰了。該次取卵數很高,導致卵巢過度刺激,子宮狀態也許並不好,我其實應該等到下一個週期再植入。不過,卡在趕著去加拿大報到,家當都已經上船,就還是在該週期植入了。
在加拿大當閒人半年後,2014年初,覺得該回家過年,也決定再試一次。於是詢問王醫師後,自己吃了催經藥,在特定天數內回到台灣。但當次內膜狀況又不怎麼理想,因為我返台前吃雌激素的量錯了,少吃一半,所以植入三顆,又是三顆全部陣亡。而且這次返台只有兩週時間,還加上去廣州訪問供應商三天,整個來去匆匆,可能心情上也很緊張,不適合懷孕。很多朋友一聽到我回台做凍胚植入,還去廣州出差,都覺得太拚了。果然回到溫哥華後,在該驗孕時間驗孕,沒有第二條線,過了沒幾天,大姨媽就來了。第一次植入凍胚宣告失敗。
我唯一幸運的一點是,做試管比別人便宜些。首先,我有多囊性卵巢,不能過度刺激它們。因此打排卵針的劑量很輕,有些人一天打200IU,我則是隔天打100IU。後來取卵夠多,受精後分列為第三天胚胎,有十二個可用的。第一次試管植入三顆,冷凍剩餘的九個胚胎。所以之後我只要每次返台植入就好了,不必從打排卵針開始。也省去需要全身麻醉的取卵程序。排卵針、取卵,是試管療程花費最多的地方,不必重新經歷這兩個痛苦、又傷荷包的階段,我覺得非常幸運。
 

2014年1月22日

網路撿到老同事

Winona office外觀
昨天一個人飛到廣州出差。多虧華航沒誤點,我下了機場巴士提著29吋行李箱直衝地鐵站,還趕上了要拜訪的廠家下班時間。他們通常是晚上七點打烊,平常跟我熟的業務,明天就要返鄉過年了,今天是年前最後一天在廣州,我本來以為會遇不上,但下了巴士後,覺得時間應該還夠,決定不先去飯店,先去拜訪。約六點鐘,終於碰到了面,也把幾瓶美國牌子的乳液給了在場幾位業務小姐,當作是新年禮物。這些小禮物不算什麼,但對於跟她們建立好關係是很重要的。那些白人幾乎不拜訪中國生產地,只跟業務e-mail往來,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感覺,跟我這樣每年來拜訪,還是不一樣。而且我除了親自拜訪,平時也用微信、QQ跟她們聯絡,即時、方便,她們也高興,談折扣的空間也有了。
兩天前回到台北,48小時不到便又飛廣州,行程很趕,喘不過氣。我要去的地方是上午十點營業到晚上七點,因此早上不用趕,可以晚點起床。早上該去的廠家都去了一趟,也在展示間看完新貨,決定中午用餐後回房休息。
躺在床上玩著手機,突然看到一則來自Linkedin的訊息。是以前美國公司的部門同事。前陣子才加了Linkedin,這個東西自動抓了我e-mail聯絡人名單,送出了邀請信吧?一大堆十年八年不見的,竟然都出現了。R只是其中一個。我不知道這個自動送件功能,聯絡到一個六年沒聯繫的人。他簡短的寫著,很訝異看到我從台灣搬到溫哥華,從auditor變成stylist,他說記得我喜歡跳舞,也許因此把我帶入了娛樂流行產業。訊息最後,還寫著,和妳一起在Winona工作的時光很快樂。
R是個高高瘦瘦的美國人,當了幾十年的auditor。他比我早一些離開公司,到了另一家也在德州的公司當controller。一起在Winona的那幾天,變成我們最後一次一起出差。之後去蘇州、曼谷,我們都沒有排在一起,通常是我一個人,或者跟我的老闆。當時我們兩個的名字都是R開頭,老闆特別交代,簽底稿時,不要只簽名字縮寫,要簽姓氏,以免他搞不清楚是誰負責的。
當次出差一起開了兩週的車
Winona那會兒,我們住在同一旅館的同一層樓,一起吃早餐、上班、吃午餐、下班、吃晚餐,大概除了睡覺時間都在一起。他最訝異的就是我的準時。他說很少見到亞洲人,特別華人這麼準時的。
每天一起吃飯時就是聊天,東南西北的扯。剛開始兩天覺得很尷尬,每天都跟同一個人吃飯。後來就習慣了。整個Winona辦公室,就我們兩個人中午一起出去吃。當地的員工幾乎都自備午餐的。
後來幾次排出差,我都沒跟他遇到一起,但是經常e-mail討論工作。直到一天收到他說要離職的信,我很驚訝。他說,跟我一起工作很快樂,很遺憾以後沒有機會一起出差了。當時我還是常跑新加坡和曼谷,他說離職後會去新加坡找親戚一個月,如果我剛好去新加坡,請讓他知道。我那個月剛好沒排新加坡,去了蘇州,於是沒有遇到。
六年就匆匆過去了。印象中他就已經是中年模樣。西方人老的快,不知道他現在看起來是否像爺爺了?R在工作上很仔細,天生的auditor,我只不過是個選錯專業,誤打誤撞做了這一行的人。他說沒料到我這幾年轉變如此大,我卻想說,這才是真正的我。
當年剛滿30的我,天不怕地不怕的一個人跑到Minnesota赴任。轉機還遇到暴風雨,被迫在芝加哥耽誤了四個小時。想起R和老闆說,如何在機場迅速辨認出我,竟是:她是一個高高的亞洲女人。原來這就是我給大家的第一印象嗎?我是部門唯一的女人,最初面試在曼谷跟當時CFO和部門老闆碰過面後,他們邀我一起晚餐,R也出席了。原來他對我的印象竟然是高大?可能是跟泰國女人比吧?畢竟當時在曼谷。
比起我老闆,跟R出差確實有意思多了。總是有吃有喝有玩。對於老闆,我總還是有些顧忌,在蘇州時頂多帶他去吃晚餐、買假包包。

這輩子可能不會再有這樣飛來飛去,白天辛苦工作、晚上用力玩耍的生活了。R可能快退休了吧?我們應該沒有機會再一起工作,但也許有機會碰個面,一起吃頓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