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5月4日

從吳珈慶出走事件 看我國文創體育產業

日前撞球選手吳珈慶因尋求更寬廣的舞台而出走,這已非單一偶發事件。台灣不僅對體育方面的人才不重視,各項文創產業也未受到關愛,人才流失海外,早非一日。而台灣只會在選手、設計師、導演們披著他國戰袍、持有他國護照,在國際舞台大放異彩時,才會趕緊錦上添花的稱他們為『台灣之光』。這一稱號對那些在自己的領域奮鬥不懈,終於有成績的人聽來,實在是尷尬也無奈。

日前拜讀亞都麗緻飯店嚴總裁大作「教育應該不一樣」,心有戚戚。因為教育部採用不合宜的評鑑辦法,各技職學校必須招聘缺乏實務經驗的博士任教,而傳統的「業師」又必須努力求升等、通過考核、配合學校評鑑,讓講求務實致用的技職教育嚴重扭曲。台灣教育系統對技職教育的錯誤觀念,導致學生仍然以升學為主,教師不斷的拼博士、論文,至此,技職體系院校已於學術研究型大學並無二致。

近年來國際舞台上有不少台裔服裝設計師、導演、運動員頻獲佳績。之所以以「台裔」稱之,乃因這些人多數已經不具台灣籍,或者是雙重國籍。而他們得以發光發熱,卻是因為他們選擇了出走。

吳季剛小學時移民加拿大,因而讓他的美學天份得以發揮運用,成為國際知名服裝設計師。李安導演也因為有好萊塢的大環境,有機會將夢想轉化為感人影片。古又文在台灣是一個鄉下孩子,作品在台灣未受青睞,卻在美國一舉成名。台灣有太多文化創意產業的人才,但是他們在台灣這個環境,沒有辦法發展,必須忍痛離鄉背景,在國外發光發熱,才能獲得國人的認同與掌聲。他們的苦沒有人看見,但是當他們已經變成他國的公民時,台灣才很矯情的稱他們為『台灣設計師』、『台灣導演』、『台灣選手』。這只不過是我們自己往臉上貼金吧?

近年來棄商改從事彩妝設計產業,由好萊塢求學經歷與國際比賽經驗,得以一窺西方國家技職人才養成與台灣的不同。我就讀的化妝學校位於好萊塢,附近有很多電視台、片廠及數不清的獨立攝影工作室。學校老師沒有顯赫學歷,但是經歷上不是奧斯卡最佳化妝、艾美獎最佳化妝得主,就是全球熱門電影、影集的主要化妝師,工作資歷都逾10年以上。且學校非常鼓勵學生在課餘參加實習。好萊塢的環境,確實也提供了很多影視化妝的實習機會。當述說恩師都只有高中學歷時,大多數人不免訝異,但是聽到這些老師們的工作成果,全是耳熟能詳的知名電影,不免想到,如果國內的學校要聘請這樣的老師,是否會遭到一連串的學歷、學術論文審查,最後終究扼腕?

在國際比賽方面,去年在洛杉磯參加每年一度的國際化妝比賽。比賽中認識了同樣來自台灣,且之前曾在雲門舞集任職的另外一名化妝師。兩個台灣的女兒,分別獲得特效化妝組第一名,以及創意化妝組第三名。這個在產業界被視為年度盛事的比賽,台灣卻無人知曉。獲特效組第一名的何明晏小姐,曾在雲門舞集擔任服裝師,後至美國學習假髮設計與特效化妝。比賽得第一名,家鄉無人知,何小姐評估返台後的工作機會,最後決定留在美國一劇團,然今年二月已被澳門某個劇場挖角。我自己返台一年多時間,無法發揮擅長的影視特效化妝與創意彩妝,因此日前申請加拿大打工簽證,將於本月中離台。台灣出了世界級人才,卻留不住,這是值得、也必須注意的現象。

兩個台灣女生,喜愛她們的國家,卻無法在台灣發揮長才,不得已又踏上異國土地。不得不想,日後我們重返故土,已經是其他國家的公民了?猶記得國際彩賽比賽當日,八名決賽者中,日本是唯二的亞洲國家,當日本選手帶著助理、指導老師、日籍模特兒和翻譯抵達會場時,我帶著由自己網路上找來的美籍模特兒,兩人扛著數箱工具、服裝、配件,滿身大汗中狼狽入場。更不用談從臺灣飛到洛杉磯的所有旅費,必須自費,而他國選手卻是在接受贊助的狀況下前往。

類似事件不斷的發生,我私人家教學生和其男友是舞蹈界的新人,她男友因為國際賽成績亮眼,服兵役時依要求準備赴英國參加黑池(Black Pool)比賽。該比賽是國際標準舞界的最高段比賽,能進入準決賽就已經是非常了不起的事,然而台灣可以因為選手服替代役,要求他務必參賽,卻只寒酸的提供台幣一萬元的參賽補助。連續一整個星期的比賽,外加攜帶舞伴、訂製舞衣、赴英國旅費,這樣的補助令人心寒。

體育選手出走,實為整個冰山的一角。台灣在升學主義掛帥之下,雖然經過多年的教改,仍然難以將技職教育導向正途。在各種技術領域、體育項目中出色的台灣孩子們,最後被迫放棄台灣(與國籍),出走他國。當國人責備他們不愛國的時候,又有多少人知道,培養一個服裝設計師、特效化妝師、導演、舞者、體育選手,需要多少經濟上和政策上的支持?他們最需要的是一個了解他們價值的社會和能欣賞他們技藝的群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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